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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婚三年,连争吵都成了奢侈的交流

    我们结婚三年了。有时候半夜醒来,听见枕边均匀的呼吸声,会觉得特别陌生。不是身边这个人陌生——他的眉眼我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——是这种安静,这种连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安静,让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
    刚结婚那年,我们住在租来的小公寓里。厨房小得转不开身,卫生间漏水,卧室朝北终年不见阳光。可那时候我们有说不完的话。晚上挤在沙发上吃外卖,他能把公司里谁和谁闹别扭、楼下保安养了只什么猫这种琐事讲得眉飞色舞。我笑他嘴碎,他说:“不跟你絮叨跟谁絮叨?”

    吵架也是有的。为谁忘了买酱油,为该回谁家过年,为一句无心的话怄气半天。最严重的一次,我摔门而出,在小区长椅上坐到半夜。他来接我,什么都不说,只是把外套披在我身上。回家的路上,他紧紧握着我的手,握得我都疼了。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凌晨三点,把各自的委屈都说透了,最后相拥而眠。

   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?

    可能是他升职之后。加班越来越多,回家越来越晚。起初我还等他,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打盹。后来不等了,因为他说:“你别等我了,先睡吧。”说这话时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,手指飞快地打字。

    也可能是我们买了这套大房子之后。三室两厅,南北通透,每个房间都亮堂堂的。可是空间大了,话却少了。他在书房,我在卧室;他在阳台抽烟,我在客厅看电视。这套房子像个精致的盒子,把我们分别装在不同的格子里。

    现在,我们几乎不吵架了。

    上周我过生日,他订了很贵的餐厅。水晶吊灯亮得晃眼,服务员彬彬有礼。我们相对而坐,他问:“最近怎么样?”我说:“挺好的。”然后就是切牛排的声音,刀叉碰着瓷盘,清脆又寂寞。

    我想起去年生日,我们在家煮火锅,水汽氤氲中他给我夹菜,说我最近瘦了要多吃点。火锅咕嘟咕嘟地响,我们说话要很大声才能听见。而现在,安静得能听见隔壁桌的耳语。

    “牛排还可以吗?”他问。
    “挺好的。”我说。
    “要不要再加点红酒?”
    “不用了,够了。”

    对话像乒乓球,一来一回,规规矩矩,落点精准。我们都小心地避开所有可能引起争议的话题——他妈妈最近的唠叨,我工作上的烦恼,要不要孩子,下个假期怎么安排。这些曾经让我们争得面红耳赤的话题,现在都被默契地封存起来,像博物馆里不能触碰的展品。

    前天晚上,他坐在沙发上看球赛,我靠在另一边看书。其实书页很久没有翻动,我只是在出神。他忽然说:“我们好像很久没吵架了。”

    我愣了一下,笑了:“不吵架不好吗?”

    他也笑了:“好啊,当然好。”

    可那笑容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是遗憾吗?还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——不是不想吵,是连吵架的力气和由头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,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。他吃得很香,连汁都拌饭吃了。吃完主动去洗碗,我站在厨房门口看他。水哗哗地流,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。我想说点什么,随便什么,比如“今天天气真好”,或者“阳台的花开了”。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这些无关痛痒的话,说了又有什么意思呢?

    他洗好碗,擦干手,转身看见我:“站这儿干什么?”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我们一前一后走回客厅。他拿起遥控器开电视,我拿起手机刷朋友圈。屏幕上光影变幻,手机里别人的生活热闹非凡。我们之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,却像隔着一片海。

    夜深了,他先睡下。我洗漱完躺在他身边,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,是我们一起在超市挑的那个味道。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,应该是睡着了。我轻轻翻了个身,面对着他的背影。

    忽然想起那个摔门而出的夜晚,他找到我时眼里的慌张;想起有一次我发烧,他守了一夜不敢睡;想起我们为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争得面红耳赤,最后笑作一团...

    那些争吵,那些眼泪,那些急赤白脸的辩解和哽咽着说出的心里话,原来都是活着的证据。而现在,我们相敬如宾,客气得像合租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我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,轻轻把手搭在他腰上。他动了一下,没有醒,但在睡梦中握住了我的手。

    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,温温热热地湿了枕头。

    原来我们都在等待,等待对方先打破这该死的平静,等待某个契机能让我们再次勇敢地、不顾一切地吵一架——哪怕只是为了证明,我们还在乎,还有力气在乎。

    明天,也许明天我会找个理由跟他吵一架。不是为了输赢,只是想再听听彼此真实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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