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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好啊，等攒够钱就去。其实那时候我们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还没着落。
她特别认真地开始查攻略，哪个国家便宜，怎么转机最划算，连穿什么颜色的羽绒服拍照好看都想好了。晚上关了灯，她就靠在我肩膀上絮絮叨叨：“听说看见极光的人会永远在一起。”我笑她傻，心里却偷偷记下了——这辈子一定要带她去看一次。
后来真的慢慢好起来了。工资从三千变成五千，八千，一万。我们换了带电梯的房子，不用再爬七层楼。她不再需要一大早去抢特价菜，我也可以给她买那些摆在橱窗里的包。可不知道为什么，看极光这件事，反而越来越远了。
总是说等下一个项目结束，等升职之后，等不那么忙了。日历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，又用笔一个一个划掉。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兴致勃勃地计划了，只是偶尔看到极光的照片，会轻轻说一句：“真美啊。”
分手的那个下午，其实很普通。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，在地板上切成一条条的。她说要搬出去的时候，我正在回复工作邮件，头都没抬地“嗯”了一声。等反应过来，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。
“我们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呢？”她站在门口，声音轻轻的。我想说点什么，手机响了，是老板的电话。等我接完电话，门已经关上了。
她走后的第三个月，我一个人去了挪威。
特罗姆瑟的冬天冷得刺骨，呵出的气瞬间结成白雾。我住在小木屋里，窗外就是整片雪山。导游是个当地老人，他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，总是成双成对地来，又形单影只地走。我没接话。
极光来的那个晚上，其实我差点错过了。一直在处理工作邮件，抬头时已经晚上十一点。推开木屋的门，冷风灌进来，然后我就看见了——整片天空都在流动。
绿的，紫的，像巨大的绸缎在黑暗里飘舞，安静得让人想哭。它们慢慢地变化形状，时而聚拢，时而散开，比我们当年想象的还要美一千倍。雪地反射着极光，整个世界都在发光。
我站在那里，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想来看极光。不是因为它多罕见多壮观，而是想在某个瞬间，和一个人一起被同样的美景震撼，在浩瀚的宇宙面前，确认彼此的存在有多么渺小又多么珍贵。
可此刻，她大概在地球另一端的某个城市吧。也许也在抬头看天，只是天空不是这一片。
回国后，我在朋友圈看见她发的照片。她站在阳光灿烂的海边，笑得很开心。而我的手机相册里，是漫天飞舞的极光。我们都看见了光，只是不再是同一片光了。
昨天整理旧物，翻出她当年打印的极光攻略。纸张已经发黄，上面还有她娟秀的字迹：“要带围巾，要穿防滑的靴子，要买暖宝宝……”我坐在一堆旧东西中间，突然就哭了。
原来最遗憾的不是没能一起看到极光，而是我们曾经那么认真地为同一个未来做准备，却最终走向了不同的方向。那些深夜的计划，那些攒钱的日子，那些充满期待的对话，比极光本身更珍贵，却也永远地留在了过去。
现在我会经常抬头看天空，不管是阴是晴。城市的夜空常常只有零星几颗星星，但我知道，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，光一直都在。就像有些人，虽然已经不在身边了，却依然在记忆里发着光。
我们都成了各自的光，照亮各自的路。这样想想，其实也挺好的。只是偶尔，在特别晴朗的夜晚，我会希望她抬头看天的时候，也能想起很多年前，有两个年轻人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，认真地计划着要一起去看会跳舞的天空。
那片天空真的会跳舞，我看见了。你看见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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