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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相爱了七年，从大学校园到步入社会，从挤在几平米的出租屋到终于有了这个不大但温馨的小家。我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，也分享过最辉煌的瞬间。我们一起熬过的夜，一起吃过的泡面，一起在深夜街头畅想的未来，都像是刻在骨头里的印记，怎么也抹不掉。
可是，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。
半年前，他拿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offer，在遥远的另一个半球。那是他深耕多年的领域，一个顶尖的研究机会，可能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。我还记得他收到邮件那天，兴奋地把我抱起来转圈，眼睛亮得像星星。可那光亮只持续了几秒，就黯淡了下去。我们都同时想到了现实的问题——我的工作在这里刚刚步入正轨，我母亲的身体状况不稳定，需要人时常照看，我根本没法跟他一起走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，我们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。他问能不能远程，对方说这个项目必须实地参与。我查遍了所有可能的签证类型，没有一条路能让我在不放弃一切的前提下，短期内跟他团聚。我们甚至想过让他放弃，但他眼神里的那种渴望和不甘，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我比谁都清楚，他为了这个机会，付出了多少。
那个决定，是在一个失眠的夜里做出的。我们并排躺在床上，谁也没说话，但都知道对方醒着。后来，他转过身，在黑暗里握住我的手，声音是哑的。
“我们……是不是只能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，但我懂了。
那一刻，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，清脆的一声，只有我自己听得见。我没有哭，只是用力地回握他的手。爱一个人，有时候不是死死地把他拴在身边，而是明明自己的心在滴血，还要笑着推他一把，让他去飞。
最后这一个月，是我们在一起最奢侈，也最残忍的一段时光。我们像要把一辈子的日子都提前过完似的，去遍了所有有回忆的地方，拍了很多照片，一起做了很多顿饭。我们绝口不提分离，却又在每一个眼神交汇的瞬间，清晰地看到那个倒计时。
昨天晚上，我们收拾他的行李。我把给他新买的毛衣叠得整整齐齐，放进箱子里，叮嘱他那边冬天冷，要注意保暖。他低着头，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然后，他忽然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很旧的小熊玩偶，那是我大学时送他的第一个礼物。
“这个，我不带了。”他把小熊塞到我手里，“让它陪着你。看到它，就像看到我一样。”
我接过那只褪了色的小熊，终于没忍住，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。他把我搂进怀里，那个怀抱还是那么熟悉，那么温暖，带着我迷恋了七年的气息。我们抱得很紧，好像这样就能对抗全世界的荒唐。
“我们还会再见吗？”我哭着问。
“会的，一定会的。”他声音哽咽，却说得无比坚定。
可我们都知道，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，隔着浩瀚的太平洋，隔着各自注定要走向不同方向的人生轨迹，“再见”两个字，有多沉重，又多渺茫。
今天早上，我送他去机场。在安检口，他回头看了我三次。我一直笑着，朝他挥手，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里，脸上的肌肉才松弛下来，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。周围人来人往，没有人知道，刚刚有一个女孩，把她青春里最宝贵的一部分，亲手送走了。
回到家里，安静得可怕。沙发上还留着他坐过的凹陷，茶几上还有他喝了一半的水杯，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。一切都没变，可一切都变了。
我拿起那只旧旧的小熊，把脸埋在上面。上面好像还有他的一点点气息。我不后悔放他走，就像我不怀疑他爱我一样。只是，这心里头，空了一大块，呼呼地透着风，怎么都填不满。
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，让我们深深相爱，又让我们必须分开。这无关对错，没有背叛，只是两条曾经紧紧交缠的线，到了不得不分岔的路口。
我还爱他，这一点，我无比确定。他大概也还爱着我。只是，这份爱，再也无法以彼此相伴的形式存在了。它会被我们好好地收藏起来，放在心里一个最柔软的角落，变成一段想起时会微笑，也会心痛的记忆。
往后的日子，我会学着习惯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看电影，一个人面对生活中的所有酸甜苦辣。我会好好工作，好好照顾家人，好好生活。我知道，他也会在另一个国度，全力以赴地追逐他的梦想。
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吧。不是只有厮守才算圆满，在不得不放手的时候，能真心地祝对方前程似锦，也是一种深爱。只是，这过程的滋味，真的太苦，太涩了。
窗外的天黑了，我没有开灯。在黑暗里，我抱着那只小熊，轻轻地说了一句，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：
“你要好好的。”
至于我们，就交给命运吧。虽然它这次，对我们实在有点太荒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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