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我加班到十点回家,累得话都不想说。推开卧室门,发现他正在换床单。“旧的该洗了,”他抬头冲我笑,“给你换了那套天丝的,你说过这个天气铺它最舒服。”我这才想起,上周随口提过一句“这几天有点闷热”。
这就是我们的日常——没有玫瑰和烛光晚餐,却在换季时提前收好羽绒服,在我生理期默默泡好红糖水,连我爸妈的生日他都比我记得清楚。
刚结婚时,我也担心过激情会消退。确实,我们不再像热恋时那样,在街灯下拥吻到忘乎所以;也不会煲三小时电话粥,直到手机发烫。但有些东西,在悄悄生长。
去年冬天,我重感冒发烧。半夜醒来,发现他靠在床头打盹,手还搭在我额头上。床头柜上放着温水、药和毛巾。“我想着你万一醒了需要什么,”他揉揉眼睛,“这样你一动我就知道。”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珍惜不是山盟海誓,而是你病得糊涂时,有人整夜不睡,只为在你需要时第一时间醒来。
我们也会吵架。最严重的一次,为了一件现在都想不起来的小事,我气得摔门进了书房。一小时后,他敲门:“先吃饭吧,做了你爱吃的虾仁蒸蛋。”我还在赌气:“不吃!”门外安静片刻,然后听见他小声说:“那我把菜温着,你饿了随时吃。还有,刚才是我太急了。”我打开门,看见他系着我买的那条有点丑的围裙——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送的礼物。六年了,围裙边缘已经起球,他却还在用。
上个月整理旧物,翻出他珍藏的一个铁盒。里面是我写过的所有纸条——提醒他买牛奶的、抱怨工作不顺的、甚至只是画了个笑脸的废纸片。“这些你都留着?”我问。他有点不好意思:“每次看到,就想起你当时的样子。”
我突然意识到,这六年来,他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收集我们的点点滴滴。而我呢?我也记得他喝咖啡不加糖,记得他紧张时会摸耳朵,记得他第一次笨拙地给我扎头发时小心翼翼的样子。
朋友问我:“结婚六年还不痒吗?”我想了想,痒还是会的,就像穿一件洗过很多次的棉质衬衫,刚开始崭新挺括,现在柔软地贴合着身体的每一处曲线。你知道它的每一处织理,它记得你的每一次起伏。这种熟悉本身,就是一种深情。
昨天散步时,我问他:“你觉得我和六年前比,变化大吗?”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,等走到对面才说:“变得更像你了。就像一棵树,年轮一圈圈增加,但树还是那棵树,而且更扎根、更舒展。”
今晚,他又在书房加班。我切了水果端进去,放在他手边。他自然地握住我的手腕,轻轻捏了一下,眼睛没离开屏幕。这个瞬间如此平凡,却让我眼眶发热。
六年,2190天。如果把每一天的珍惜叠起来,该有多高?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明天早上,厨房依然会准时响起热牛奶的声音;我知道,当我半夜踢被子,总会有人迷迷糊糊地帮我盖好;我知道,在我自我怀疑时,总有个人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。
原来,时间不是爱情的敌人,而是最好的见证者。它带走了最初的狂热,却留下了更珍贵的东西——那种深入骨髓的习惯,那种不需要言语的懂得,那种把彼此写进自己生命年轮的深刻。
六年过去了,他依然珍惜我,像呼吸一样自然,像心跳一样持续。而我也在每一天里,更懂得如何珍惜他,珍惜这个把爱变成日常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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