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是大学同学,从青涩的校园走到纷繁的社会,整整八年。他不是那种会把“爱”挂在嘴边的人,但行动上,总让人觉得踏实。记得刚毕业那会儿,我们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冬天漏风,夏天闷热。我偶尔会抱怨,他总是沉默地听着,然后第二天,不知从哪弄来厚厚的密封条,一点一点把窗户的缝隙贴好;夏天,他省吃俭用买了个二手的空调扇,虽然噪音大了点,但那份凉意,是真真切切的。那时候我觉得,这就是责任吧,不声张,却把一切都扛在肩上。
后来,我们工作都稳定了些,攒钱付了首付,有了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小窝。我以为,生活会沿着我们规划好的轨道,平稳地向前。要孩子,是顺理成章下一步。我们讨论过很多次,他眼里有光,会摸着我的肚子,畅想着将来要教孩子打球、骑车。那种对未来的笃定,让我心里特别踏实。
所以,当我看到验孕棒上那清晰的两道杠时,我几乎是雀跃着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。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抱了抱我,说:“太好了。” 只是那笑容底下,似乎有一丝我未能及时捕捉到的慌乱,像水底的暗流,表面平静无波。
最初的几个月,一切如常。他陪我去产检,听胎心,看着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影像,他会露出那种我熟悉的、沉稳的微笑。我开始兴致勃勃地看育婴攻略,挑选婴儿床和衣服,每次问他意见,他都说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 我当时还觉得,这是他给我的信任和自由。
变化的苗头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大概是我怀孕五个月左右,肚子已经很明显了。我开始跟他商量具体的事情,比如,要不要去上孕妇学校?月嫂是请还是不请?孩子的名字我们是不是该想想了?
以前,遇到任何问题,他都会说“我来想办法”。可现在,他的标准回答变成了:“再说吧。”“不着急。”“到时候再看。”
起初我没在意,觉得可能是他工作压力大。但次数多了,我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。有一次,我认真跟他谈,说我们得预定月嫂了,好的月嫂档期都很满。他当时正在打游戏,头也没回,敷衍地说:“行,你看着办吧。”
我有点火了,走过去按了暂停键。“这是你一个人的孩子吗?为什么所有事都要我看着办?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,摘下耳机,语气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烦躁:“这些事你决定就行了啊,我又不懂。我现在工作这么忙,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?”
“我不需要你懂所有事,我需要你参与进来!”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那一次,我们不欢而散。他摔门去了客厅,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。那种感觉,就像你原本依靠着一堵坚实的墙,却突然发现,这堵墙正在变成流沙,你使不上力,也抓不住任何东西。
真正的爆发,是在我怀孕七个月的一次产检后。医生表情严肃地告诉我,孩子有点脐带绕颈,虽然情况不算特别严重,但需要密切观察,让我一定要注意胎动,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来医院。
拿着检查单走出来,我的手心全是冷汗。看到他等在走廊尽头,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走过去,把医生的话复述给他听。我期待着他能像以前一样,握住我的手,用他那种沉稳的语气说“别怕,有我在”。
可他只是接过单子,扫了一眼,眉头紧紧皱了起来。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,然后,说出了一句让我浑身冰凉的话。
“怎么会这样?是不是你最近走路太多了?还是睡觉姿势不对?”
那一瞬间,我愣住了。我没有等到安慰,没有等到共同承担,等来的,是下意识的指责和推诿。他把问题的原因,直接抛回给了我。好像这个意外,是我的某种“失误”造成的。
我看着他,突然觉得无比陌生。那个曾以为会为我遮风挡雨的人,在风雨真正来临的时候,第一反应不是撑开伞,而是躲到了一边,甚至还在埋怨我为什么站在雨里。
从那天起,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。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借口永远是加班。即使在家,他也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,对着电脑,或者手机。我们几乎不再交流关于孩子的事情。我独自准备着待产包,独自在网上查阅各种育儿知识,独自在深夜感受着孩子的胎动,喜悦和担忧,都无人诉说。
我无数次在深夜醒来,看着身边空着的枕头,或者他背对着我的、蜷缩的背影,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,呼呼地灌着冷风。我开始怀疑自己,是不是我要求太多了?是不是我太敏感了?可那种被遗弃在战场前线的感觉,是如此真实而刺痛。
后来,孩子出生了。是个男孩,哭声嘹亮。生产的整个过程,他都在产房外,据我妈说,他坐立不安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我被推出来时,他走过来,看着我和孩子,眼眶有点红,想摸摸我的脸,我却下意识地别开了头。不是恨,是那种累积太久的失望,已经让我失去了回应的力气。
月子里,请的月嫂很负责,他母亲也来帮忙。他呢?他变得很“忙”,忙工作,忙应酬,忙一切可以让他远离奶粉、尿布和婴儿啼哭的事情。偶尔他抱着孩子,那姿势也显得无比僵硬和笨拙,孩子一哭,他就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,立刻递还给我或者月嫂。
有一次,孩子半夜发烧,我急得不行,叫他起来一起去医院。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,揉了揉眼睛,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要不……明天早上再去?晚上急诊人也多。”
那一刻,我心里最后一点关于“他会改变”的幻想,彻底破灭了。我什么都没说,自己用包被裹好孩子,穿上外套,准备一个人出门。他大概是被我的沉默吓到了,这才磨磨蹭蹭地起来穿衣服。
去医院的路上,他开车,我抱着滚烫的孩子坐在后排。车窗外的路灯飞快地向后掠去,光影在我们脸上一明一暗。我们一路无话。我低头看着孩子因为难受而皱起的小脸,眼泪终于忍不住,一滴一滴,落在他的包被上,悄无声息。
我曾经以为,责任是山,是依靠,是无论发生什么,都知道有个人和你在一起。后来我才明白,还有一种东西,叫逃避。它不像背叛那样激烈,却像慢性毒药,一点点侵蚀掉你对一个人、一段关系的所有信任和期待。
他或许不是不爱我,也不是不爱孩子。他只是没有准备好,去承担一个丈夫和父亲真正要面对的那些琐碎、压力甚至恐惧。他选择了做一个旁观者,把我推到了生活的漩涡中心,独自挣扎。
现在,孩子一天天长大,会笑了,会翻身了,会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。我常常看着他纯净的眼睛,心里充满了柔软,也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。我会给他全部的爱,告诉他世界很美好。只是,关于他父亲的那部分,我不知道未来该如何讲述。
那个曾让我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,最终,用他的逃避,给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课:人生的风雨,最终能依靠的,或许只有自己撑起的那把伞。而有些伤口,不会流血,却一直在心底最深处,隐隐作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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