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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婚纪念日他接了个长电话

    今天是我和老婆结婚十五周年的纪念日。

    我特意请了半天假,早早回了家。手里提着下午刚取回来的蛋糕,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个纸袋,里面是她念叨了小半年都没舍得买的那条羊绒围巾。夕阳把楼道照得暖融融的,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,我心里还在盘算,是先让她猜猜我带了什么,还是直接就把礼物拿出来。

    推开门,家里安安静静的。餐桌上,我早上出门前插好的那束百合开得正好,幽幽地吐着香气。老婆在厨房里忙活,系着那条有点旧了的碎花围裙,背对着我,正在切菜。听见我进门,她回过头,脸上带着笑,眼角的细纹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。

    “回来啦?今天这么早。”

    “嗯,纪念日嘛。”我把东西放下,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她,下巴搁在她肩膀上,“做什么好吃的呢?这么香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你爱吃的。”她侧过脸,用脸颊蹭了蹭我的头发,“清蒸鱼,排骨汤,再炒个青菜就好。你去换衣服,歇会儿,马上就能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。不是我的,是她的。那种特定设置的、有点急促的铃声,我一听就知道,是她娘家那边的电话。

    她擦了擦手,快步走过去接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喂,妈?”

    我站在原地,没动。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来的、暖融融的期待,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的小气球,悄无声息地瘪下去一小块。岳母身体不太好,一个人住在老家乡下,电话来得勤,而且一说起来,短则二三十分钟,长则一两个小时。

    老婆“嗯嗯”地应着,眉头微微蹙了起来。她一边听,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指绕着电话线。

    “……怎么又疼了?上次寄回去的药吃完了吗?……去镇上的卫生所看了没?医生怎么说?……”

    我默默走到客厅,在沙发上坐下。蛋糕盒子上的缎带,刚才在路上还觉得挺漂亮的,现在看着有点刺眼。那条装在纸袋里的围巾,也安静地待在角落,失去了几分钟前在我心中的光彩。

    厨房里炖锅“咕嘟咕嘟”地响着,排骨汤的香气弥漫开来。这原本应该充满幸福烟火气的声音和味道,此刻却像背景音一样,遥远而模糊。我的注意力,全被老婆那断断续续的、带着焦虑的对话牵走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光贴膏药不行啊……我知道您怕花钱,可身体要紧……等我再想想办法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压得有点低,但我还是能听出里面的疲惫和无奈。她侧对着我,我能看见她半边脸颊,还有那只紧紧握着话筒、指节有些发白的手。

    墙上的挂钟,“滴答、滴答”,走得特别清晰,也特别慢。我看着时针从“6”慢慢挪向了“7”。窗外的天色,从温暖的橘黄,渐渐变成了沉静的靛蓝。楼下的路灯,“啪”一声亮了,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
    桌上的菜,大概已经凉透了吧。那盘她精心摆好的清蒸鱼,葱丝和辣椒圈点缀着,此刻看来也有些孤零零的。

    我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了。今天这个日子,一年只有一次。我准备了这么久,满心欢喜地想和她过一个纯粹的、只属于我们俩的晚上。怎么就这么难呢?一股说不清的烦躁,混着点委屈,慢慢涌了上来。我甚至想,要不要过去提醒她一下,就说菜凉了,或者……但我终究还是没有。我只是坐在那里,像个赌气的孩子,跟自己较着劲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半小时,也许更久。老婆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,变成了细细的叮嘱。

    “嗯,好,那您记得按时吃药……晚上盖好被子……钱的事别操心,有我呢……好,我知道,您也注意身体……拜拜。”

    终于,她挂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里,只有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。她没有立刻转身,而是就那样背对着我,站在窗前,肩膀微微塌了下去,是一个极其疲惫的姿态。她抬手,似乎很轻地、很快地擦了一下眼角。

    就那么一个细微的动作,像一颗小石子,投进了我心里那片正翻涌着烦躁和委屈的湖面,漾开了一圈不一样的涟漪。我那点因为纪念日被打扰而产生的不快,忽然间就显得那么渺小,那么不合时宜。

    她转过身,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,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。“对不起啊,我妈她……老毛病又犯了,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。饿坏了吧?菜都凉了,我去热热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就要往厨房走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我叫住了她。

    她停下脚步,看着我,眼神里有些忐忑,像個做错了事的孩子。

    我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。客厅没有开大灯,只有餐桌上方一盏暖黄的吊灯亮着,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。我这才仔细地看到,她眼下的乌青似乎比前些日子更重了些,脸色也有些苍白。这段时间,她工作上压力大,还要时时操心远方的母亲,我竟没有早些察觉她的憔悴。

    我拉过她的手,在那张旧沙发上坐下。沙发的弹簧发出熟悉的、轻微的“吱呀”声。这张沙发,还是我们刚结婚时买的,承载了我们太多共同的记忆。

    “妈的身体,具体怎么回事?你慢慢说,别急。”我握紧了她的手,声音放得很轻。

    她似乎没料到我会先问这个,愣了一下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她低下头,沉默了几秒钟,再抬起头时,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。

    “就是腰腿疼的老毛病,变天就加重。镇上的医生说是劳损,加上年纪大了,骨质疏松,没什么特效药,就是开点止痛片和膏药。妈又舍不得花钱去大医院仔细查,总说贴贴膏药就好了……刚才电话里,听着声音都疼得发颤,还硬撑着说没事,怕我担心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了,眼泪终于忍不住,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,“我心里难受……看着妈受苦,一点办法都没有……离得又远……”

    她靠在我肩膀上,无声地流着眼泪。温热的泪水,很快浸湿了我肩头的衬衫。我没有说话,只是更紧地搂住了她,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
    那一刻,我心里所有的烦躁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深沉的心疼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。我只看到了纪念日被打断的表象,却忽略了她正在承受的压力和担忧。我只惦记着玫瑰和蛋糕营造的浪漫,却忘了生活里更真实、也更沉重的部分。

    这个电话,哪里是打扰?它分明是生活最真实的一面,是压在妻子肩上的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而她,在努力扛起这份责任的同时,还在为没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纪念日晚餐而感到内疚。

    我忽然想起很多事。想起我们刚结婚时,挤在出租屋里,吃着泡面也能笑得没心没肺;想起她怀孕时,半夜腿抽筋,我爬起来给她揉腿,两人都睡眼惺忪,却互相看着傻笑;想起孩子发烧,我们轮流守着,谁也不敢合眼;想起我工作遇到瓶颈,整夜失眠,她就陪着我坐在客厅,也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握着我的手……

    十五年,五千多个日夜。浪漫的烛光晚餐有过,但更多的是这样一顿顿普通的家常便饭;甜言蜜语说过,但更多的是一次次关于老人、孩子、柴米油盐的琐碎交谈。婚姻是什么?不就是两个人,从最初的激情和吸引,慢慢变成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吗?是在风花雪月里牵手,更是在疾风骤雨中紧紧相拥。

    这个漫长的电话,它不是我们纪念日里的一个意外插曲,它本身就是我们婚姻的一部分,是生活交付给我们,需要共同面对的内容。

    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,我抽了张纸巾,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。

    “别着急,总有办法的。”我说,“明天我托朋友问问,看市里哪个医院的骨科在这方面比较权威。要是需要,我们周末就开车回去一趟,接妈过来好好检查一下。钱的事你别操心,我年底的奖金马上就发了。”

    她看着我,眼睛还红红的,但里面的慌乱和无助,渐渐被一种安稳的神色取代。她点了点头,把头靠回我肩膀上,轻声说: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傻话。”我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我们是夫妻啊。”

    我站起身,把她也拉起来。“走吧,我们去把菜热一热。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。对了,我还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蛋糕。”

    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桌,虽然不如刚出锅时那么色香味俱全,但冒着暖暖的热气。我打开蛋糕,插上数字“15”的蜡烛,点燃。

    “来,老婆,纪念日快乐。”我关上灯,烛光映着她的脸,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,在跳动的火焰下,亮晶晶的。

    她看着我,笑了,带着鼻音说:“十五年了呀。”

    “嗯,十五年了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“以后,还有很多个十五年。”

    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个电话。但我知道,那个电话,以及电话背后所代表的一切,已经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,烙印在了我们这个结婚纪念日里。它提醒我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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