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我刚满级,全身装备破破烂烂的,连副本门口的小怪都打不过。公会里的人都穿着金光闪闪的装备,就我像个要饭的。有天在主城闲逛,偶然点开了装备租赁的NPC,那一排排发着紫光的武器和盔甲,属性比我身上好了十倍不止。我盯着那把“霜火之刃”看了很久——那是我做梦都想要的法师武器。
租金不便宜,一周要五千金币,我全部家当也就八千。犹豫了半天,最后还是租了。点击确认的那一刻,那把剑出现在背包里,鼠标移上去还会发出淡淡的蓝光。我迫不及待地装备上,角色立刻变了样,再不是那个寒酸的小法师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是我玩游戏最风光的时候。靠着这把租来的剑,我打进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副本,伤害统计从垫底蹿到前三。队友开始主动加我好友,公会会长邀请我参加开荒团。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是什么滋味。
可问题很快就来了——租金太贵了。为了续租,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刷金币。放弃了下班后的休息时间,推掉了朋友的聚会,连吃饭都在电脑前解决。游戏从享受变成了负担,但我停不下来。那把剑就像长在了我身上,要把它卸下来,比割肉还疼。
更糟的是,我渐渐习惯了这种“强大”。在虚拟世界里受人尊敬,在现实世界里却越来越孤独。女朋友因为我总在玩游戏和我吵了好几次,最后留下一句“你跟游戏过去吧”就搬走了。我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发了会儿呆,然后继续刷副本——下周的租金还没着落呢。
到期前三天,系统开始发提醒邮件。我看着邮箱里那封红色的邮件,心里咯噔一下。账户里只剩三千金,还差两千。我想着,还有三天,抓紧时间应该能凑够。
没想到第二天公司突然安排出差,要去三天。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却找不到人帮我上线续租。在出差的酒店里,我整夜睡不着,手机反复打开游戏社区,看别人讨论那把剑有多好用。我知道它在等我回去,可我却碰不到它。
最后期限那天晚上,我坐在回程的高铁上,不停地刷新游戏论坛。晚上十二点整,租赁到期。论坛里有人发帖:“刚才看见世界频道刷系统消息,有个玩家的霜火之刃被收回了。”
那说的就是我。
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。我打开电脑登录游戏,角色还站在上次下线的地方,只是手里的剑不见了,又变回最初那把白板武器。我打开背包,空荡荡的。打开装备栏,那个位置留着空白。我试着施放以前最拿手的法术,伤害数字低得可怜。
最难受的是第二天上线。公会里组织打本,会长像往常一样叫我:“法师准备,我们要开了。”我只好实话实说我的剑没了。队伍里沉默了几秒,然后有人说:“那换个人吧,这个本没装备打不了。”
从那以后,我又回到了边缘位置。好友列表里那些一起打过本的人,头像还亮着,但再也没组过我。有时候在主城看见别人拿着霜火之刃走过,我会下意识地躲开。
现在想想,我难过的不是失去了一把虚拟的武器。而是通过这件事,我看清了自己——那个需要靠外物来获得认可的自己,那个为了虚幻的强大付出真实代价的自己。游戏里的装备到期会被收回,可我在现实里浪费的时间、错过的感情,却再也回不来了。
后来我慢慢攒钱,买了把属性差很多的蓝色武器,继续玩这个游戏。只是再也不会为装备痴狂了。偶尔看见新人在租赁装备,我会想提醒他们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有些路,总要自己走过才明白。
那把剑就像做了一场梦。梦醒了,剑没了,但生活还要继续。只是每次经过租赁NPC那里,我都会加快速度跑过去,不敢多看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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