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联系上后，客服小林特别热情，说话总是带着笑。她发来很多成功案例，讲得头头是道，什么“专属定制”、“全程管家式服务”、“百分百满足您的梦想”。我和小杨去他们公司看过一次，在创意园区里， loft 风格，布置得很有格调。接待我们的策划师穿着得体，给我们看了许多布景的物料样本，摸上去质感确实不错。当时心里那点小小的疑虑——主要是价格不算便宜——也被那种专业的氛围和对完美婚礼的期待冲淡了。现在回想起来，那种光鲜，或许只是他们精心布置的舞台。
签合同那天，我们心里是有点打鼓的。毕竟不是小数目。合同上写明，要先付50%作为定金，也就是五千块。小林在一旁笑着说：“哥，姐，你们放心，我们公司做了这么多年，口碑一直很好的。现在旺季，档期排得满，得先定下来。” 她还给我们看了几个正在筹备的婚礼方案，看起来都很棒。想着迟早要付，而且电子合同也签了，应该有保障，我们便通过手机银行，把五千块钱转了过去。那会儿只觉得，这是为我们梦想中的日子，投下的第一笔充满希望的筹码。
转完账，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，对婚礼的想象也更具体了。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按照策划师的要求，开始填写一份非常详细的问卷，关于我们的爱情故事、喜欢的颜色、音乐、甚至第一次约会的地点。我们认认真真地写，仿佛每多写一个字，那个梦想中的日子就更近一步。
可没想到，仅仅过了一周多，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。原本回复及时的小林，回复速度越来越慢，有时隔天才回一句“在忙，稍后联系”。发给她的构思和问题，也常常石沉大海。我们心里开始犯嘀咕，安慰自己说可能是对方太忙了。又过了几天，我试着直接给策划师打电话，却发现号码已经成了空号。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赶紧再打公司座机，同样是冰冷的提示音。
真的慌了。我和小杨立刻请了假，直奔那个创意园区。到了那里，心彻底凉了半截。之前那个挂着“蜜境”logo的办公室，大门紧锁，玻璃门后面空空荡荡，之前那些漂亮的家具、装饰品全都不见了，只剩下一些废纸散落在地上。隔着玻璃望进去，只有一片死寂。我们扒着门缝往里看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那种感觉，就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，从头顶凉到脚心。
园区物业的人被我们找来，他见怪不怪地说：“这家公司啊，前几天半夜偷偷搬走的，还欠着租金和水电费呢。这两天来找他们的人，你们不是第一波了。”
“倒闭了？”小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“看样子是跑路了。”物业人员叹了口气。
“跑路了……”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，腿都有些发软。五千块钱，对我们这种普通上班族来说，不是一个小数目。那是我们省吃俭用存下来，准备开启新生活的钱。更重要的是，那种被欺骗、被愚弄的感觉，像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心脏。我们所有的信任和期待，在那一刻显得那么可笑。小杨紧紧握着我的手，我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，不知道是气的，还是难过的。
我们不死心，试图联系之前添加过的、自称是公司总监的微信，发现已经被拉黑。在各种社交平台搜索“蜜境婚礼”，才发现已经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受害者组建了维权群。加进去一看，群里已经有上百人，有的和我们一样刚交了定金，有的甚至付了全款，损失从几千到几万不等。看着群里一条条愤怒、无助的消息，分享着各自被骗的经历，以及尝试报警、投诉却进展缓慢的过程，我才真正意识到，我们陷入了一个多么糟糕的境地。
那段时间，情绪低落到了谷底。不仅仅是钱的问题。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对自己的怀疑笼罩着我。为什么当初不再谨慎一点？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网络上光鲜的宣传和对方热情的态度？我们甚至开始互相埋怨，为当初做决定时不够坚持己见而争吵。筹备婚礼的喜悦被彻底冲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焦虑、愤怒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屈辱。仿佛我们精心描绘的未来蓝图，被人粗暴地撕开了一个丑陋的口子。
和小杨的关系，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考验。原本应该是我们最同心协力的时刻，却因为这次意外，变得有些敏感和易怒。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争执起来，话题最后总能绕回到那被骗的五千块钱上。我们都知道不该这样，但那种憋屈和压力，总得找个出口。
后来，我们跟着维权群里的人一起去派出所报了案，做了笔录。警察同志态度很好，但也很直接地告诉我们，这类案件调查起来需要时间，追回钱款的难度很大。我们也向市场监督管理局投诉了，得到的回复是公司已失联，无法协调。所有的努力，似乎都撞在了一堵软绵绵的墙上，使不上力，也看不到 immediate 的希望。
这件事，像一根刺，扎在我们备婚的过程里。它逼着我们长大了许多，不再那么轻易地相信表象。我们不再找策划公司，决定一切自己来。自己联系酒店，对比摄影摄像师的风格，和司仪沟通流程，甚至学着DIY一些婚礼上的小装饰。过程很辛苦，比想象中繁琐一百倍，但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。
偶尔，我和小杨还是会提起那五千块钱。不再是抱怨和懊悔，更像是在提醒自己。小杨会说：“就当是花钱买了个深刻的教训吧。” 我点点头。是的，这个教训关于信任，关于谨慎，也关于在巨大的幸福期待面前，如何保持一份必要的清醒。
如今，我们的婚礼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。那天，没有“蜜境”承诺的奢华布景和梦幻效果，但阳光很好，亲友的笑容很真诚，小杨穿着婚纱走向我的时候，我觉得一切都足够了。那被骗的五千块，没有偷走我们最重要的东西。它让我们更清楚地知道，什么是浮华的陷阱，什么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实在。
只是，有时候深夜醒来，还是会偶尔想起那段经历。心里会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，不是为那笔钱，而是为那份被轻易践踏的信任，为那个曾经对“完美婚礼”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、单纯的我们自己。生活大概就是这样，总会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方式，让你学会辨别真伪，然后，更加用力地，去拥抱那些真正真实和宝贵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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