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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婚纪念日,他带我回到我们初遇的校园

    车子缓缓停在那条熟悉的林荫道旁,他解开安全带,转过头对我笑了笑:“到了。”我望向窗外,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,地上光影斑驳,像极了我们初遇那天的光景。今天是我们结婚十五周年的纪念日,他竟悄悄安排了这样一次重回校园的行程。

    走进校门,那条主干道两旁的梧桐树粗壮了许多,枝叶却依然如当年般茂盛。九月的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,拂过脸颊时,我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二十岁的女学生。

    “还记得吗?”他指着图书馆前的那级台阶,“就是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怎么会不记得呢?那是大二刚开学的一个下午,我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匆匆往下走,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散了。就在这级台阶上,我踩到了散开的鞋带,一个趔趄,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。就在我狼狈地蹲下身时,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——穿着浅蓝色衬衫的他,已经蹲下来帮我捡书了。

    “你的《百年孤独》。”他把书递给我时,我看见他修长的手指,和微微泛红的耳根。那本书的封面上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。

    “你当时脸红了。”我笑着对他说。

    “是你先脸红的。”他握紧我的手,“你接过书的时候,连脖子都红了。”

    我们相视而笑,十五年的时光在笑声里轻轻打了个旋儿。

    沿着校园小路慢慢走,每一个转角都在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。那栋红色的老教学楼还在,墙上的爬山虎比当年更茂密了。我们在一楼那间教室的窗外停下——这里曾经是英语听力课的教室。

    “你总是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回忆。

    我惊讶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总是坐在最后一排,刚好能看见你的侧影。”他笑了笑,“你听课很认真,阳光照在你头发上的时候,你会微微眯起眼睛,像只慵懒的猫。”

    我的心突然柔软得不像话。原来在真正认识之前,我们已经在彼此的视线里存在了那么久。

    操场边的看台还是老样子,水泥台阶被岁月打磨得光滑了许多。我们找了个阴凉处坐下,这里正对着跑道。大二那年的运动会,我参加八百米比赛,最后一圈实在跑不动了,是他突然从看台上冲下来,在跑道内侧跟着我跑,一边跑一边喊:“加油!就快到了!”跑到终点时,我整个人几乎虚脱,是他及时扶住了我。那是他第一次牵我的手,虽然只是为了不让我摔倒。

    “你当时满头大汗,脸色苍白,真把我吓坏了。”他回忆着,眼里满是温柔。

    “可是你的手很有力,”我说,“让我觉得特别安心。”

    后来我们常常一起在这个看台上自习,他看他的建筑学,我看我的文学史。有时我会念一段诗给他听,他则会给我讲那些著名建筑的构造。两个完全不同专业的人,就这样一点点走进了对方的世界。

    食堂重新装修过,变得明亮整洁,但格局没变。我们点了当年最常吃的牛肉面,味道却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好像没有以前好吃了。”我有些遗憾。

    “是你现在的嘴变刁了。”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我碗里,“以前你总是说食堂的牛肉面是天底下最美味的。”

    是啊,那时候简单的一碗面就能让我们满足。每个月生活费都不多,偶尔他做家教挣了钱,才会带我去校门外的小馆子改善生活。他总是把肉夹到我碗里,说我在长身体。其实他比我大两岁,却总把我当孩子宠。

    最让我们感慨的是宿舍楼下的那片空地。如今装上了智能门禁,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些在楼下难分难舍的情侣了。而我们,也曾是其中的一对。

    记得毕业前的那个夏天,我们常常在宿舍楼下聊到熄灯。明明第二天还能见面,却总有说不完的话。有一天晚上下雨,他没带伞,我把自己的伞给他,他不要,说跑回去就行。最后他顶着书包冲进雨里,跑出很远还回头朝我挥手。我在原地站了很久,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中。

    “那时候真年轻啊,”他轻声说,“淋场雨根本不算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可现在我会给你送伞了。”我靠在他肩上,“因为我们有了一个家。”

    夕阳西下,我们走到了艺术学院后面的小湖边。这里变化最小,湖边的垂柳还是那样婀娜,湖心的小岛依旧郁郁葱葱。长椅换了新的,但位置没变。我们在那张对着湖面的长椅上坐下,看着夕阳把湖面染成金红色。

    就是在这张长椅的位置上,他向我求的婚。那是毕业三年后的秋天,我们都已经工作稳定。他说要回学校看看,我欣然同意。走到这里时,他突然单膝跪地,从口袋里掏出戒指。他说:“在这里开始的故事,应该在这里延续一辈子。”我哭得说不出话,只能拼命点头。

    十五年过去了,戒指依旧戴在无名指上,只是我们的手都不再像当年那样光滑细腻。岁月在上面留下了痕迹,却也沉淀了更厚重的情感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带我回来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说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当年踩散了鞋带。”他俏皮地回应。

    我们都笑了,笑声惊起了湖边树上的一只鸟,它振翅飞向渐暗的天空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我们不得不离开。走出校门时,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。校园里亮起了路灯,那温暖的光晕笼罩着每一个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。

    十五年,足以让一个婴儿长成少年,让青涩的恋情沉淀为深厚的亲情。这所校园见证了我们最初的悸动,也见证了岁月如何把爱情酿成更醇厚的模样。车子启动时,我握紧了他的手。我们知道,前方等着我们的,是家的温暖,还有更多值得共同书写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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