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后,我没有急着打电话。而是花了整整两天时间,研究他们最近三年的业务动向、公开的财报、甚至高管在采访中透露的只言片语。我发现他们正在布局东南亚市场,而我们的技术方案恰好能解决当地网络环境下的一个痛点。
第二次联系,我发了封邮件。没有一上来就推销产品,而是分享了我们对东南亚市场的观察,附上几份我们自己整理的行业数据。邮件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句:“我们在菲律宾的试点项目中,用自研的技术解决了XX问题,不知道贵司是否感兴趣?”
十五分钟后,李总回复了:“详细方案发来看看。”
我知道,机会来了。
但发方案只是第一步。我明白,对于大公司来说,选择合作伙伴就像选择结婚对象,光看简历不行,还得感受性格是否合得来。所以我没有简单地扔过去一份PDF,而是做了件事——我把方案做成了两个版本。
一个版本是传统的文档,详尽严谨。另一个版本,我用PPT做了可视化展示,把复杂的技术逻辑用动画拆解成三步,每一步都对应着能给他们带来的实际价值。在邮件里,我说:“李总,考虑到您时间宝贵,建议可以先花三分钟看看PPT版,如果需要深入了解,文档版供您团队参考。”
果然,他很快回复:“PPT看懂了,很有意思。周四下午三点,团队一起过一下?”
第一次正式会议,我提前半小时到了他们公司楼下。不是为了表现积极,而是想感受一下这家公司的氛围。我注意到他们员工都佩戴工牌,着装偏商务,前台摆放着很多行业奖项——这些细节后来都帮了我大忙。
会议比预想的顺利,但结束时,李总抛出一个问题:“你们的技术听起来不错,但太新了。我们不可能把重要业务押注在一家没有大规模应用案例的公司身上。”
这话很重,会议室瞬间安静。我深吸一口气,没有辩解,而是说:“李总,我完全理解您的顾虑。事实上,如果换作是我,也会这么想。我们确实没有一百个成功案例,但正因如此,我们愿意为贵司这个项目投入百分之两百的精力。”
我顿了顿,继续说:“不如这样,我们免费为贵司做一个针对性的概念验证。不需要您任何投入,给我们两周时间,用实际数据说话。”
这个提议超出了他们的预期。李总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:“年轻人,很有魄力啊。”
那两周,我们团队几乎住在了公司。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,反复测试、优化。我每隔两天会给李总发一封简短的进度邮件,不啰嗦,就三五句话,配上测试数据的截图。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看,但我要让他知道,我们在认真做事。
概念验证结果出来的那天,我亲自把报告送过去。李总翻看着数据,突然抬头问我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吗?”
我摇摇头。
“因为你从来没有试图说服我你们有多好,”他说,“你一直在证明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。”
那一刻我明白了,商务沟通的本质不是推销,是共赢。
概念验证很成功,项目进入了合同阶段。本以为胜利在望,没想到在付款方式上卡住了。他们坚持3331(签约付30%,中期30%,验收30%,质保金10%),而我们需要50%的预付款来启动。
僵持了三天,电话里法务对法务,语气越来越僵。我决定换个方式。
我给李总打了个电话,没有谈条款,而是说:“李总,我理解贵司的付款流程是为了控制风险。您看这样行不行,预付款比例我们可以再商量,但我能不能请求一件事——在合同里加一条,项目启动后,我每周五下午会主动给您团队发一份进度简报,包括已完成事项、遇到的问题和下一步计划。这样您的团队能随时掌握进展,相当于多了个透明的监督机制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他说:“你把这条写进合同补充条款,预付款按40%走,我来特批。”
后来李总告诉我,他认可的不仅是方案,更是这种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。“很多供应商巴不得我们少过问,你却主动要求透明化,这很不一样。”
项目最终签约了。但我知道,签合同只是开始,真正的考验在后面。
执行过程中果然出了问题。由于对方IT系统的兼容性问题,我们的部署比计划晚了三天。团队很着急,有人建议先找个技术理由搪塞过去。
我坚决反对。当天下午,我带着技术负责人直接去了李总办公室,当面说明了情况,没有推卸责任,而是提出了详细的补救方案:我们计划增加两名工程师轮班,把周末利用起来,确保最终交付日期不受影响。
李总听完,只问了一句:“需要我们从哪些方面配合?”
那一刻,我知道我们赢得了真正的信任。
项目最终成功上线,效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。庆功宴上,李总举杯对我说:“跟你合作很舒服,因为你总是在我们想到问题之前,就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。”
现在回想起来,这个项目教会我的,不是什么高深的谈判技巧或沟通理论,而是几个很朴素的道理:
永远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。他们关心的是什么?顾虑的是什么?把这些弄明白了,你的每句话才能说到点子上。
用行动代替承诺。说一百句“我们很重视”,不如一次主动的进度汇报;讲再多“我们负责任”,不如遇到问题时的那句“我来解决”。
真诚比聪明更重要。你可以耍小聪明赢得一时的好感,但只有真诚才能赢得长久的信任。
做商务这些年,我越来越觉得,推动合作落地就像种树——不能只看它长得高不高,还要看根扎得深不深。每一次耐心的沟通,每一个兑现的承诺,都是在为这棵树浇水施肥。当树根深扎进土里时,开花结果,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。
如今,李总已经成了我们公司的长期合作伙伴,还介绍了好几个客户给我们。但我始终记得那个下午,在他办公室里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好的商务合作,不是甲乙方的关系,而是我们共同面对问题、解决问题的旅程。
这条路,我会继续走下去,带着这份理解,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,把信任种进更多人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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