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我最盼着过年,只有过年能吃上肉,能穿不打补丁的新衣裳。初中毕业我就没再读书了,家里供不起,我也不是那块料。跟着爹妈下地,插秧、除草、打药,日头毒辣辣地晒在背上,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。晚上躺在硬板床上,浑身酸疼,心里却空落落的——这辈子,难道就这样了?
我们村有个小伙子叫强子,比我大两岁,前些年去城里打工了。去年过年回来,完全变了个人。穿着锃亮的皮夹克,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,见人就发好烟。他跟我说:“现在谁还种地啊?我在城里找了个好门路,轻轻松松赚大钱。”
他说的“好门路”,就是在网上赌博。他给我看手机屏幕,那些花花绿绿的界面在我眼前晃:“你看,押大小,猜单双,简单得很。运气好一天能赚好几千,顶你种半年地。”
我心里直打鼓。我爸常说,天上不会掉馅饼。可强子真金白银摆在那儿——他给他爹妈买了新电视,还翻修了房子。村里不少年轻人都跟着他玩了,个个看起来都阔气了。
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想起爹妈花白的头发,想起家里漏雨的屋顶,想起相了好几次亲都黄了——人家姑娘嫌我家穷。我摸出存了三年才攒下的八千块钱,那是我准备买拖拉机的。心跳得厉害,手都在抖。
第一次,我投了五百。按照强子教的方法,果然赢了八百。钱来得太容易了,容易得让人害怕。可那种兴奋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——原来赚钱可以这么简单。我把赢的钱都取了出来,给我妈买了一身新衣服。她摸着料子,笑得合不拢嘴,一个劲问我在哪发的财。我支支吾吾,说是帮城里老板干了点活。
从那以后,我像变了个人。白天干活没精打采,就盼着晚上打开手机。开始还知道见好就收,后来就越陷越深。有一次,我押上了全部积蓄想翻本,结果血本无归。屏幕上的“失败”两个字像两把刀,扎得我眼冒金星。
我不甘心,找强子借了两万。强子很爽快,利息都没要,只说:“兄弟,赌场失意情场得意,下次准赢回来。”
可好运再没来过。两万块钱像扔进水里,连个响都没听见。催债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,强子也变了脸,说再不还钱就要上门。我不敢告诉爹妈,每天活得像个鬼。地里荒了,草长得比苗还高。
最让我难受的是我妈。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但从不直说。只是每天变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,晚上坐在我床边,像小时候那样拍着我的背:“儿啊,有啥过不去的坎儿,跟妈说。”
那天,强子带着几个人来了。他们堵在门口,声音大得半个村都能听见。我爸抄起铁锹要拼命,被我妈死死拉住。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——我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里面是她全部的嫁妆和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。
“求求你们,放过我儿子吧。”她跪在那里,头发花白,身子佝偻得像棵枯草。
那一刻,我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。我都干了什么啊?为了一夜暴富的梦,把爹妈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都搭了进去,还让他们受这样的羞辱。
债最后还是还上了——我爸把家里那头养了多年的老黄牛卖了。牵牛走的那天,我爸没说话,就站在牛棚前,站了很久。那头牛通人性,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他,哞哞叫了两声。
现在,我又回到了地里。每天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手心里磨出的茧子很厚,但心里踏实。强子后来因为组织网络赌博被判了刑,听说在牢里悔得肠子都青了。那些曾经跟着他赌的年轻人,大多欠了一屁股债,有的妻离子散,有的远走他乡。
地里的玉米长势很好,绿油油的一片。我爹说,今年应该是个好收成。是啊,土地从不骗人,你付出多少汗水,它就给你多少回报。而赌博那个东西,表面看是捷径,其实是万丈深渊。它先给你尝点甜头,等你上了钩,就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。
昨晚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我又在赌,输得精光。惊醒后,月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我长满老茧的手上。这双手是不好看,但干净。挣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天地良心。
我现在在快手上发些种地的视频,教城里人认庄稼,看我们怎么插秧、怎么收割。很多人给我点赞,说看了心里踏实。有个小伙子私信我,说他也在网上赌,输了很多钱,想死的心都有。我把我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他。最后他说:“哥,谢谢你,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这条路我走错过,摔得很惨。但爬起来了,就要告诉后面的人——那里有个坑,别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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