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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指甲缝里有陌生色号指甲油

    那天晚上我洗完澡,正对着镜子剪指甲。灯光有些暗,我凑得很近,指甲刀发出细碎的咔嚓声。就在剪到左手无名指的时候,我忽然停住了——指甲缝里卡着一小片淡粉色的东西。

    起初我以为是反光的缘故,可凑到灯下仔细看,那确实是一抹极淡的粉色,像是被谁不小心蹭上去的,又像是从什么地方沾来的。我用指甲轻轻去抠,那颜色已经干透了,牢牢嵌在缝隙里。

    这不是我的颜色。我从来不用这么娇嫩的粉,我的指甲油都是深红、豆沙或者透明色。这粉色太年轻了,年轻得有些扎眼。

    记忆像被这抹粉色撬开了一条缝。我想起来了,是上周三下午,在商场门口遇见的那个问路的姑娘。

    那天风很大,我刚从书店出来,抱着新买的两本书。她拖着个小小的行李箱,站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左右张望。看见我出来,她小跑着过来,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:“阿姨,请问去青年路该怎么走?”

    她叫我阿姨。我这才仔细看她,二十出头的年纪,穿着米白色的羽绒服,围巾是那种很柔软的羊毛料子。最显眼的是她的手——握着行李箱拉杆的那双手,指甲上涂着淡淡的粉色,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。

    “我也往那个方向走。”我说,“要不你跟我一起?我带你到路口。”

    她开心地笑起来,眼睛弯成月牙:“太好了,谢谢阿姨!”

    风真的很大,她的长发被吹得乱飞。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灯时,她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整理头发。那阵风特别猛,直接把她的围巾吹散了。围巾的一角扫过我的手臂,眼看就要被风卷走,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——

    我抓住了围巾,也抓住了她的手。很凉的手指,像冰一样。她赶紧把围巾重新围好,不好意思地冲我笑:“谢谢您啊,这围巾是男朋友刚送的。”

    就是那个时候吧。我们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的交叠,她指甲上未干的粉色,就这样悄悄转移到了我的指甲缝里。那么短暂的一个接触,短暂到我完全没放在心上,直到一周后才在灯光下发现这个秘密。

    那姑娘说要去找男朋友。她说他们在网上认识半年了,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座城市见他。说这些话时,她脸上有种我很久没见过的光彩,那种全然相信、全然期待的光彩。

    “他说要在青年路那边租个房子,我们可以一起布置。”她的声音里都是雀跃,“我喜欢粉色的窗帘,他说随我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她指甲上那层薄薄的粉色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。

    那应该是二十二岁,刚工作不久,和当时的男朋友——也就是现在的先生——一起去挑窗帘。在布料市场转了一下午,最后选中一款淡粉色的。其实那颜色并不适合朝北的客厅,采光不好会显得更暗,可我就是喜欢。店员量尺寸时,我兴奋地打开新买的指甲油,是那种带细闪的粉色,当场就涂了起来。

    后来呢?后来生活慢慢磨掉了那些粉色的梦。朝北的客厅确实不适合粉色窗帘,用了两年还是换成了米色。那瓶指甲油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。再后来,有了孩子,每天忙得团团转,指甲油?能不涂就不涂了,就算涂也是那些不容易看出剥落的深色。

    红灯还有二十秒。姑娘从包里掏出手机,给她男朋友发语音:“我快到啦,遇见个特别好的阿姨给我带路。”发完朝我甜甜一笑。

    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告诉她什么。想说感情不像指甲油,不喜欢了可以洗掉重涂;想说年轻的勇气很珍贵,但要留一些给自己;甚至想劝她别那么急着决定,可以先见见面,再多了解了解。

    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,我什么也没说。只是在她道别时,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现在,这抹藏在我指甲缝里的粉色,成了那个下午唯一的证据。证明我确实遇见过那样一个姑娘,证明我见证过她奔赴爱情时满心欢喜的模样。我用指甲轻轻刮着那点颜色,它顽固地留在那里,像是在提醒我什么。

    后来我常常想起她。不知道她找到青年路没有,不知道她见到的男朋友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好,不知道那粉色的窗帘最后挂上了没有。

    我的生活还是老样子,深红色的指甲油,米色的窗帘,每天在单位和家之间往返。只是每次剪指甲时,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指甲缝。那点粉色终于在一次次的修剪中慢慢淡去了,可我知道,有些东西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就像现在,我坐在梳妆台前,打开了一瓶新买的指甲油。是很淡很淡的粉色,和那个姑娘的一模一样。先生路过门口,惊讶地看了一眼:“怎么换颜色了?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,没解释。只是小心地涂着,一层,再一层。

    那瓶旧的深红色还在抽屉里,我没有扔掉。就像我没有完全忘记这些年来生活教给我的谨慎和现实。但偶尔,只是偶尔,让那点年轻的、明亮的粉色出现在指甲上,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
    毕竟,曾经有个陌生的姑娘,用她指甲上未干的颜色,在我这里寄存了一个关于爱情的、粉色的梦。现在我要把这个梦还给她了,用我自己的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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