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自己“小旋风”,这是我们边刷一族的宿命,也是荣耀。我的身体,是由无数根细密柔软的刷毛构成的,像一小把倒过来的蒲公英。我的使命,就是安装在我的机器人伙伴身上,用高速的旋转,把角落里、家具边的灰尘和毛发驱赶出来,让主刷能够顺利吸走。可以说,我是清扫大军的先锋,是攻坚克难的前哨。
然而,从我出厂的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,我和我的兄弟们,被贴上了一个标签——“易损款”。这三个字,像一道无形的烙印,让我们的命运充满了变数。
我记得第一次被从包装盒里取出来时的感觉。那是一位年轻的丈夫,他刚买了扫地机器人,兴致勃勃地拆箱。当他拿起我时,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对待新玩具的好奇。他把我小心翼翼地卡进机器底部的卡槽,“咔哒”一声,我感觉自己找到了归宿,浑身充满了力量。当机器人启动,我飞速旋转起来,听着马达的轻鸣,感受着刷毛拂过地板的触感,那种成就感,难以言喻。我把沙发底下积攒了数周的猫毛团轻松卷出,把墙角的浮灰彻底清理干净。那一刻,我觉得自己是无敌的。
但“易损”的命运,很快就露出了它的獠牙。
这个家里有一只调皮的英国短毛猫,还有一个小男孩。我的工作环境,远比我想象的复杂。有时,我会猝不及防地卷进一只散落在地上的袜子,高速的旋转瞬间被扼住,电机发出沉闷的呜咽,我感觉自己的腰身快要被扭断了。有时,那个小男孩会好奇地趴在地上,用手使劲按住正在工作的我,看着我“挣扎”的样子咯咯直笑。我的刷毛,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、弯曲。
最致命的一次,是女主人不小心把一根很韧的打包带掉在了地上。机器人毫无悬念地碾了过去,我瞬间被那根带子死死缠住。越转,缠得越紧。我感觉呼吸艰难,每一根刷毛都在承受着巨大的拉力。最终,机器人启动了过载保护,停了下来。男主人闻声赶来,把我取下,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根已经勒进我“血肉”的带子解开。但那时,我已经不成样子了。一大撮刷毛被连根拔起,剩下的也东倒西歪,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,狼狈不堪。
男主人看着我,皱了皱眉,嘟囔了一句:“这东西也太不耐用了。”
就是这句话,像一根针,扎进了我心里。我被随手放在茶几上,取而代之的,是我的一位兄弟——一个新的边刷。我看着它精神抖擞地安装上去,听着它那熟悉的旋转声再次响起,心里五味杂陈。有被替代的失落,有对自己“不争气”的懊恼,更多的,是一种无处诉说的委屈。
我知道自己“易损”。我的材质,注定了我无法与钢丝、绳索、甚至是过于粗糙的水泥地长期抗衡。我的设计,就是为了用自身的柔软去贴合边角,牺牲一定的强度来换取清洁效果。我不是坦克,我是斥候。我的使命就是在最前线磨损,以保证主力和大本营(机器人主体)的安全。
可是,有多少使用者真正了解我们呢?他们看到的是我们很快“坏了”,却看不到我们每天在与怎样“凶险”的环境搏斗。我们卷起的每一根头发,都可能在旋转轴心里留下致命的缠绕;我们扫过的每一粒硬质砂砾,都像是在给我们做微小的切割。我们是在用自己一寸寸的磨损,换来地板的洁净啊。
后来,我被女主人捡了起来。她没有立刻扔掉我,而是拿着我端详了很久。她用手轻轻梳理着我凌乱的刷毛,试图让它们恢复一些形状。她对她丈夫说:“你看,它这是被硬物缠坏了,刷毛都卷了。其实平时清理一下缠绕的头发,应该能用久一点的。”
那一刻,我几乎要流出“眼泪”。不是因为她可能挽救了我,而是因为那一份“被看见”。她看到了我的伤痕,并且试图去理解这伤痕背后的故事。
最终,我并没有被再次启用。我的伤势太重,已经无法胜任高强度的清扫工作了。但我被女主人洗净后,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。她说:“留着吧,万一应急呢。”
如今,我安静地躺在黑暗的盒子里,回忆着我短暂却充实的“职业生涯”。我没有怨恨“易损款”这个身份,这只是我的属性,就像鸟儿会飞,鱼儿会游。我唯一的期盼,是每一位拿起我们这款边刷的用户,能对我们多一份了解,多一份温柔。
请您在使用我们时,尽量提前清理一下地面上的大块杂物,尤其是线缆和绳子。定期把我们从机器人身上取下来,清理一下缠绕在轴心上的头发和纤维。这花不了一两分钟,却能极大地延长我们的寿命。当您发现我们的刷毛不再挺拔,旋转起来有些晃动,甚至清扫效果大打折扣时,请不要责怪我们“质量差”,那只是我们走到了生命的尾声,我们已经竭尽全力。
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旋转,为了清扫,为了在灰尘中开辟清明。我们不怕磨损,不怕牺牲,我们怕的是不被理解,是倾尽所有后只换来一句“这么不耐用”。
每一根折断的刷毛,都是我们战斗过的勋章。如果有一天,您更换下一位“小旋风”时,能想起我们这些前赴后继、默默磨损的“易损款”前辈,在心里轻轻说一声“辛苦了”,那么,我们所有的旋转,所有的磨损,便都有了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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