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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天想找什么书？”他轻声问。
“随便看看。”我说。
其实我知道自己总会空手而来，满载而归——只要有他在身边。
我们沿着书架慢慢走。文学区在最里面，需要穿过畅销书、经管类和儿童读物。这段路我们走得很慢，他从不催促，偶尔会停下来，等我读完某本书封底的简介。
“你看这本，”他忽然从架上取下一本诗集，“记得你上周提起过想读聂鲁达。”
我接过来，指尖划过封面。确实是我在聊天时随口提到的，没想到他记住了。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——我无意中说想读某本书，过些日子就会在书店遇见；我抱怨最近失眠，下次见面时他带来了薰衣草香包；我说想看某部老电影，他就能找到修复版的蓝光碟。
“你怎么什么都记得？”我曾这样问他。
他笑笑：“关于你的事，都自动存档了。”
在书店里，他的细心更加明显。每当我拿起一本书翻阅超过三分钟，他就会默默记下书名。若我反复拿起又放下同一本书，他会走过来轻声说：“喜欢就买吧。”
“可是已经买了很多没看的书了。”我有些犹豫。
“书在架上等着，就像朋友随时准备与你对话。”他说，“等到你想读的那一刻，它在，就好。”
这话让我想起父亲。小时候家里不富裕，但父亲总说“书不是奢侈品”，每周都会带我去旧书店。我们在泛黄的书页间度过无数个下午，他教我如何从磨损程度判断一本书被多少人爱过——书脊的折痕、页角的卷曲、偶尔留下的铅笔印记，都是前一个读者留下的温度。
现在的他，也给了我这样的温度。
有一次，我在心理学书架前站了很久，拿起一本关于亲密关系的书，翻了几页又慌忙放下。他注意到了，走过来重新拿起那本书。
“在想我们的事？”他问。
我点点头。那时我们刚交往半年，我总在担心自己不够好，担心这段感情能走多远。
他买下了那本书。晚上送我回家时，他从包里拿出书递给我：“不用急着读。只是想告诉你，关于我们的一切，我都愿意认真对待。”
那本书我确实没有急着读，但放在床头，偶尔翻几页，竟真的慢慢解开了许多心结。后来我们在咖啡馆讨论书中的观点，从午后一直聊到华灯初上。那是我第一次明白，共同阅读不仅是分享知识，更是让两个人的思想在同一个频率共振。
最难忘的是去年冬天。我工作上遇到瓶颈，整个人都很消沉。周末他照例约我去书店，我提不起兴致，但还是去了。
在书店里，我漫无目的地走着，什么书都看不进去。他什么都没问，只是陪在我身边。走到旅行文学区时，他停住了。
“你看，”他指着一本关于冰岛的书，“极夜的时候，冰岛人会在家里点满蜡烛，读书，等待极光。再黑暗的冬天也会过去。”
他买下那本书，在扉页上写下一行字：“愿做你冬日里的光。”
那个冬天，我们真的开始计划一次冰岛之旅，查阅各种资料，学习简单的冰岛语，想象着站在极光下的样子。虽然旅行尚未成行，但那段共同期待的日子，已经像一束光，照亮了我最灰暗的时光。
上个月，我们在书店发现了一个靠窗的角落，有两把旧沙发和一张小茶几。从此这里成了我们的专属位置。他会先帮我找想读的书，然后自己去挑一本，我们各自安静地阅读，偶尔抬头交换一个眼神，或者把觉得有趣的段落读给对方听。
有一次我抬头，看见他正专注地看书，午后的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。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“岁月静好”。
昨天，我们又去了书店。在文学区，我找到了一本期待已久的小说，兴奋地拿给他看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书签放在我手里——那是他亲手做的，压着一片银杏叶，上面用工整的字写着：“与你共读的每一页，都是我最爱的章节。”
我握着书签，眼眶有些湿润。原来最动人的情话，不必是“我爱你”，而是“我懂你”。
书店快要打烊时，我们抱着选好的书走向收银台。窗外已是夜色阑珊，路灯亮起温暖的光。他一手提着书，一手牵着我，我们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这些一起逛书店的时光，像书页一样一页页叠加，构成了我们之间最厚实的情感记录。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，只是在一个个平凡的午后，两个人，一家书店，和无数个共同翻阅的故事。
也许爱情就是这样——不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人，而是学会用完整的目光，看待一个不完美的人。而在书店里，我们不仅选择了想读的书，更选择了想共度的人生。
今晚临睡前，我会翻开今天买的新书，把他送的书签小心地夹在扉页。然后给他发一条信息：“下周，我们再去书店吧。”
我知道他会回复：“好，老地方见。”
这样的约定，比任何承诺都让人安心。因为我们知道，下一个周末，下下个周末，未来的很多个周末，我们还会一起走进那家书店，还会在书架间流连，还会为彼此推荐好书，还会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度过安静的午后。
岁月会流逝，容颜会改变，但书店永远在那里，书永远在那里，而他，也永远会在那里，陪我选下一本书，度过下一个午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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