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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开始很普通，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。一起上课，一起去食堂，他记得我不吃香菜，我记得他喜欢喝三分甜的奶茶。晚上送我回宿舍，在楼下总要磨蹭好久，说了一遍又一遍的“明天见”。那时候觉得，牵手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，心跳快得要蹦出来。
可是我们都知道，有些东西不一样。
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，是有次他妈妈来学校看他。他匆匆跟我说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，眼神躲闪。后来我在食堂看见他们母子，他妈妈正热情地跟一个女生说话，催他给人家夹菜。他看见我了，目光相触的瞬间，他迅速低下头，假装不认识。
那天晚上他发来微信：“对不起。”
我回：“没关系。”
真的没关系吗？其实有关系。从那以后，我们之间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墙。在公共场合，他不会牵我的手；朋友圈里，永远不会出现我们的合照；朋友聚会，我们总是先后到达，又先后离开。像在演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默剧，观众席空无一人。
最难过的是那次他生日。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——一本手绘的相册，画满了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。生日那天，他家里给他办了派对，邀请了很多亲戚朋友，当然，没有我。晚上十一点多，他喝醉了，给我打电话，说在宿舍楼下等我。
我跑下去，他坐在花坛边上，头发乱乱的。看见我，他笑了，说：“我就想见见你。”然后把头靠在我肩膀上。那天月亮很亮，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，混合着夏夜栀子花的香味。他说：“要是能堂堂正正地把你介绍给所有人，该多好。”
可是第二天醒来，一切照旧。他妈妈打电话来，他走到阳台去接，声音压得很低。挂掉电话回来，他不敢看我的眼睛。我知道，那通电话里，我又成了“那个总缠着你的同学”。
毕业那年，我们都留在了这座城市。他进了家人安排的单位，我找了份设计的工作。我们在离他单位很远的地方租了个小房子，算是有了第一个家。那段时间其实挺幸福的，下班后一起去菜市场，他挑西红柿，我选青菜；周末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，为剧情争论不休；深夜加班回来，总有一盏灯亮着。
但这份幸福始终是偷来的。有次他表哥突然来访，我正在厨房煮面。他慌乱地让我躲进卧室，我端着那碗面，站在门后，听着他在外面解释：“合租的室友，可能出去了。”面条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，我慢慢蹲下来，看着那碗面一点点变凉，坨成一团。
去年冬天，他生病住院。我请了假去医院，在病房门口听见他妈妈在说话：“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，你看隔壁床的小王，人家女朋友忙前忙后的。”他没说话。我站在走廊尽头，看着窗外的雪一片片落下，最终没有进去。后来他告诉我，他知道我来了，看见了我的背影。
“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？”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。
他沉默了很久，说：“再给我点时间。”
可是时间并没有解决问题。上个月，他家里开始安排相亲了。第一次相亲回来，他整晚没说话，只是紧紧地抱着我，抱得我骨头都疼。我知道，他在挣扎，也在妥协。
昨天，他妈妈又打来电话，我听见他在阳台说：“知道了，周末会去的。”声音疲惫。他进来时，我们看着对方，什么都没说，但什么都明白了。
这段感情，从开始到结束，从来没有被承认过。没有见过他的朋友，没有参加过他的家庭聚会，没有在他的生活里留下任何公开的痕迹。就像一场地下活动，始终见不得光。
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当初我们勇敢一点，结局会不会不一样？可是人生没有如果。我们爱过，真真切切地爱过，只是这份爱，始终活在地下，像见不得光的苔藓，潮湿而隐秘地生长，却从未等来阳光。
昨晚梦见又回到那个图书馆的台阶，他走下来，对我笑了笑，然后擦肩而过。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。也许从最开始，就注定了这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爱情——真实地发生过，却永远无法被承认。
我们的故事，开始得悄无声息，结束得无人知晓。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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