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,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,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像一张无形的网。员工们都下班了,只有保洁阿姨推门进来时惊讶地说:“李总,您还在啊。”我勉强笑了笑,心想:公司账上的钱只够发三个月工资,我怎么能睡得着。
这是我创业的第三年。公司从最初的车库三人发展到现在的五十人团队,表面风光,内里却千疮百孔。最让我崩溃的是,我发现自己正在变成一个糟糕的人——易怒、多疑、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。上周,我最得力的产品经理找我谈项目延期,我直接拍桌子:“我不要听理由,我只要结果!”他愣在原地,那眼神我至今难忘。
那天晚上,我开车在环线上绕了一圈又一圈。创业是为了什么?不是为了活得更自由吗?怎么现在反而被自己创造的东西困住了?
转机出现在一个周六的早晨。我难得在家吃早饭,七岁的女儿突然问:“爸爸,你还记得怎么笑吗?”她模仿我紧皱眉头的样子,“你总是这样。”那一刻,我的心被狠狠刺痛了。
我请了创业以来的第一个年假——三天。关掉手机,就在家里呆着。第一天坐立不安,总觉得有无数事情等着处理。第二天稍微好些,开始能静下心来看书。第三天,我翻出创业初期写的日记,那些充满激情和理想的话语让我恍如隔世:
“要做有温度的产品。”
“团队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。”
“保持学习,保持好奇。”
这些不都是当初最珍视的东西吗?什么时候开始,我眼里只剩下增长数字和利润指标了?
回归公司后,我做了几个决定。首先,把每周三晚上定为“学习夜”——不是培训,就是大家一起读书、分享新知。第一次活动是我分享刚读完的《原则》,没想到讨论异常热烈,运营小张提出的用户分层思路,后来让我们的转化率提升了15%。
更关键的是,我开始真正授权。这很难,真的很难。技术总监第一次独立决定一个大版本更新时,我整晚没睡好,生怕出什么乱子。结果确实有小问题,但他们团队自己解决了,而且解决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。那个月,技术团队的效率反而提升了30%。
有个具体的事让我特别感慨。去年底,我们遇到一个重大危机——核心产品被竞争对手抄袭,对方价格更低。整个团队连续加班,大家都疲惫不堪。周三学习夜,本该讨论应对方案,我却带大家看了一场关于创新的纪录片。市场部的小王在讨论时说:“我们是不是太执着于防守了?为什么不能开辟新战场?”
就是这句话点醒了我们。接下来一个月,我们快速推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增值服务,不仅避开了正面竞争,还打开了新市场。这件事让我明白:给团队成长空间,本身就是对公司最好的投资。
现在,我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:每个季度,核心团队成员都要学习一项与工作“无关”的新技能。有人学烹饪,有人学潜水,我重新捡起了荒废多年的摄影。神奇的是,这些看似无用的学习,反而让我们的产品有了更多人文关怀。摄影教会我的构图思维,直接影响了我们后台界面的 redesign,用户满意度大幅提升。
上周面试一个高管候选人,他问我们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。我想了想说:“是每个员工都能在这里成为更好的自己。”这不是漂亮话,是我的切身体会——公司就像土壤,土壤肥沃了,上面的花草自然茂盛。
昨天下午六点,我准时下班去参加女儿的家长会。走出办公楼时,夕阳正好。路上收到产品总监的消息:“新版本测试数据超出预期!”后面跟着个笑脸。我回了个赞,没有追问细节。
天空是橙红色的,很美。我终于明白,创业不是要把自己燃烧殆尽,而是要像园丁一样,既培育树木,也享受荫凉。个人与公司,从来不是取舍关系——我好了,公司才会好;公司好了,我会更好。这条路还很长,但我知道,这次我们走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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