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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夏天，我刚从厂里辞职，工作没找到，租的房子眼看就要交下一季度的租金了。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看余额，那数字一天比一天少。就在我急得嘴角起泡的时候，在一个游戏群里看见有人发广告——“闲置银行卡有偿使用，日结五百，无风险”。
五百块一天！我当时心跳都加快了。在厂里流水线上一天站十二个小时，也就两百出头。这几乎是我两三天的工资。
我犹豫过，知道银行卡不能随便给别人用。但发广告那人很快私聊了我，他自称“强哥”，说话特别诚恳。他说他们是正规的电商公司，只是需要大量银行卡走流水，因为公司账户额度有限。“就像帮你把钱存一下再取出来，完全合法。”他反复保证，“我们这么大公司，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？”
缺钱真的会让人降低判断力。我明知道这可能有问题，但还是给自己找借口——也许他们真是正规公司呢？就算有点违规，也不是什么大事吧？
强哥很“专业”，让我办了不同银行的四张卡，还嘱咐我开通网银、提高转账额度。一切准备就绪后，他约我在市中心一家咖啡馆见面。
来取卡的是个年轻小伙子，戴着黑口罩，话不多，直接点了杯咖啡放在我面前。他递过来一个信封，里面是两千块钱定金。摸着那厚厚的钞票，我心跳得厉害，这足够我交上房租还有剩余。
“兄弟，合作愉快。”他压低声音，“每天下午我们会把卡还你，你查下到账，给我们转回来就行。很简单。”
头两天，确实像他说的那样。每天下午卡会回到我手里，上面多了几千到几万不等的流水，我按照指示把钱转到不同账户，然后强哥会准时转给我五百块佣金。那几天，我甚至觉得找到了轻松赚钱的门路，还想着多做几天，把信用卡也还了。
转变发生在第四天。
那天卡没有按时还回来，强哥的电话也打不通。我开始慌了，各种不好的念头往脑子里钻。晚上我试着去银行查余额，发现三张卡都被冻结了，剩下那张显示当天有二十多万的流水。
就在我站在ATM机前发愣时，接到了老家表姐的电话。她一开口就带着哭腔：“我被人骗了五万块，说是你介绍的理财项目……”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腿都软了，扶着墙才没摔倒。表姐在电话那头哭，说那个骗子准确说出了我的名字、工作经历，还说我跟他们公司很熟，她才信的。
挂了电话，我浑身发冷。原来我的卡不止是在“走流水”，而是在帮骗子骗像我表姐这样的普通人。那二十多万流水背后，是多少个家庭的血汗钱？
更让我崩溃的还在后面。第二天，两个警察找到我租的房子，出示了证件，说要带我回去协助调查。坐在警局的询问室里，我看着墙上“打击电信诈骗”的标语，手止不住地发抖。
警察告诉我，我的四张银行卡在短短四天内，涉及五起诈骗案，总金额超过四十万。其中一个被骗的老人，是拿着治病的钱去汇的款。
“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诈骗……”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。
做笔录的警察抬头看了我一眼：“那你觉得，什么正规公司需要租用陌生人的银行卡走账？日结五百，这正常吗？”
我哑口无言。这些疑问其实早就出现在我心里，只是被“来钱快”掩盖了。
因为情节较轻且是初犯，我最终被取保候审。但事情远没有结束——我的银行卡全部被冻结，名下所有账户都用不了；上了银行的失信名单，五年内不能开新户，不能贷款；最难受的是，每次需要身份证的地方，系统都会弹出警示，我要一遍遍解释自己为什么被标注为“风险人员”。
表姐虽然没怪我，但家里其他亲戚都知道了这事。过年回家，我能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，以前是觉得我虽然没上大学但还算踏实，现在多了几分不信任和疏远。
最刺痛我的是母亲的话。她没读过什么书，但在我离家那天，她往我包里塞自己做的酱菜时，轻轻说了句：“儿啊，人穷不能志短。钱没了可以再挣，路走歪了就难回头了。”
就是这句话，让我在回城的火车上哭了一路。
现在我在一家快递点分拣包裹，每天工作到很晚，工资只有以前的一半。但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，睡觉踏实。偶尔还会想起那段经历，就像做了一场噩梦。
前几天路过当初见面的那家咖啡馆，我站在马路对面看了很久。如果时光能倒流，我真想回去告诉那个坐在里面、数着信封里钱的自己——停下，这不是捷径，是悬崖。
可惜没有如果。有些跟头，摔过了才知道疼；有些错，犯了就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弥补。我只希望我的经历能让更多人明白：天上不会掉馅饼，越是诱人的“轻松钱”，背后越是危险的陷阱。银行卡、身份证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，一旦被坏人利用，就会变成伤害无辜者的工具。而你我，都可能成为那个间接的“帮凶”。
这段经历我会记一辈子，不是因为它让我失去了什么，而是它教会了我——人这一生，有些底线，一步都不能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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