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说,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特别。
“你和她们都不一样,”他靠在茶水间的门框上,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,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,“你眼睛里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。”
现在想想,这话真够俗套的。可当时二十三岁的我,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。
他开始约我吃饭,看电影,在我加班时突然出现,带着热乎乎的宵夜。他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——不吃香菜,怕冷,左手写字。有一次我感冒请假,他下班后开了四十分钟车,就为了给我送一碗粥。
“别太感动,”他把粥递给我,摸摸我的头,“就是想看看你。”
我怎么可能不感动?一个三十岁的男人,事业有成,温柔体贴,却把所有的细心都给了我一个人。朋友们都劝我别太投入,说他太会撩,不像认真的。我还跟她们急,觉得她们是嫉妒。
现在明白了,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,只是恋爱中的人选择不听。
我们正式在一起后,他搬来了我租的小公寓。他说喜欢这里的烟火气,比他那冷冰冰的大房子温暖多了。那半年,是我最幸福的时光。他会早起给我做早餐,虽然常常把煎蛋弄糊;周末我们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,他把我冰凉的脚捂在怀里。
但变化来得悄无声息。
先是他的手机开始设密码了。我问起来,他一脸无奈:“公司新规定,涉及商业机密。”然后加班越来越多,回家越来越晚。我等他到深夜,热好的菜凉了又热,他回来时总是满脸疲惫,说一句“吃过了”就倒头大睡。
我体谅他工作辛苦,把所有的疑虑都咽回肚子里。
直到那个周六下午。
他说要加班,匆匆出了门。两小时后,我因为急性肠胃炎去了医院,在急诊室门口,看见他扶着个怀孕的女人,动作轻柔,眼神里是我很久没见过的关切。
他看见我时,脸上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——先是惊慌,然后是迅速收敛后的平静。
“这是我表妹,”他走过来,试图拉我的手,“她不舒服,我陪她来看看。”
那个“表妹”看着我,眼神复杂,然后对她说:“你先去车上等我。”
他走后,那个女人轻轻对我说:“他是不是也跟你说,他老婆不理解他,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?”
那一刻,天旋地转。
原来他已经结婚四年,妻子在国外进修。原来他口中的“加班”,是陪另一个女孩产检。原来我只是他“空窗期”的消遣,连第三者都算不上。
我收拾好东西,在他回来之前离开了我们共同的“家”。他疯狂打我电话,发来的消息塞满了收件箱。
“你听我解释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“我和她早就没有感情了,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。”
“给我一次机会,我会处理好一切。”
多熟悉的台词啊,像烂俗电视剧里的对白。可笑的是,我曾经真的相信,自己是他的“真爱”,是救他于不幸婚姻的天使。
后来从同事那里听说,他妻子回国了,他们重修旧好,很快有了孩子。而那个怀孕的女孩,据说拿了笔钱,去了别的城市。
你看,他的世界里,谁都不是不可替代的。
有段时间,我特别恨他。恨他毁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,恨他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,才留不住一个人。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,烧掉了他送的东西,试图把这个人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抹去。
可有些痕迹是抹不掉的。
比如现在,当有人对我说“你真的很特别”时,我会下意识地想:这句话,你对多少人说过?
当男朋友加班晚归,我会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,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问:这次,是真的在加班吗?
我知道这样不对,不能因为一个人,就否定所有人的真心。可受过骗的人,就像被开水烫过的猫,看见冒热气的东西都会躲。
时间久了,我也慢慢想通了一些事。也许他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时候,并不全是假的。至少在说的那一刻,他是真心的——真心想让我开心,真心想维持那段关系,真心地……自私。
他只是太贪心,想要这个,也舍不得那个。用谎言编织一张温柔的网,网住所有他不想失去的人。至于网里的人会不会受伤,他不在乎,或者说,不愿意去想。
现在三年过去了,我有了新的工作,新的生活,甚至开始尝试新的感情。只是偶尔在深夜醒来,还是会想起那段日子——不是怀念,更像是提醒自己: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一个人说的话,要看他是怎么做的。
甜言蜜语像糖,吃多了会蛀牙;山盟海誓像烟花,再美也会消散。真正实在的,是生病时的一杯热水,是吵架后的一个拥抱,是平淡日子里的相濡以沫。
这些道理,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,大概我现在还会觉得是老生常谈。
最近听说他升职了,举家搬去了南方。朋友给我看照片,他抱着孩子,笑得一脸幸福。那个笑容,和当初对我说“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”时,一模一样。
我关掉照片,继续做手里的方案。窗外阳光很好,楼下的樱花开了,粉白的一片。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,他站在樱花树下等我下班,风吹过,花瓣落满肩头。
那一刻应该是真的吧,我想。至少,我感受到的快乐是真的。
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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