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冲到床边,看见老人张着嘴,胸口剧烈起伏,脸色已经开始发紫。家属慌乱地抓着我的白大褂:“医生,快救救我爸!”
大脑一片空白——教科书上关于呼吸衰竭的页码在脑海里疯狂翻动,却停不下来。该先给氧还是先用药?氧流量调多少?要不要立即插管?我的手指在颤抖,连听诊器都戴反了。
“让一让。”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是值二线的李医生。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,白大褂随意披着,眼里没有一丝睡意。
他一边给老人戴面罩,一边轻声对我说:“慢点呼吸,别慌。”这话像是同时对我和病人说的。调整氧流量、给药、安抚家属……他的每个动作都准确到位,病房里令人窒息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。
处理好病人,李医生把我带到医生值班室,递给我一杯温水。“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?”我点头,手还在微微发抖。
“记住这种感觉。”他说,“但下次,让它只持续三秒钟。”
那晚后,我成了李医生的“小尾巴”。他查房时,我就跟在最后面,拼命记笔记。他看CT片,我就凑在旁边学;他问病史,我学他怎么从病人零碎的话里抓关键信息。最让我受益的,是他愿意让我动手——不是站在旁边看,而是真的上手。
第一次抽胸水,我手抖得针头都在晃。李医生站在我身后,手轻轻托住我的手背:“进针角度再平一点,对,就这样慢点推。”他的声音很稳,透过相触的皮肤传过来,奇异地安抚了我的紧张。当淡黄色液体顺利流入针管时,我激动得差点叫出来。
“不错,”他拍拍我肩膀,“下次你自己来。”
就这样,从缝合小伤口到参与抢救,从写病程记录到独立制定治疗方案,我在一次次“第一次”中慢慢成长。李医生和其他前辈从不吝啬指导,但也从不替我做决定。他们给我划出安全边界,然后说:“去吧,试试看。”
半年后的又一个夜班,急诊送来一个哮喘持续状态的中年人。病人喘得说不出话,只能死死抓着床栏。那一刻,我又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
但这次,我只允许自己慌了三秒。
“面罩给氧,准备气管插管!”我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定。护士们迅速配合,给药、监护、准备器械……当气管导管顺利插入,看着监护仪上逐渐回升的血氧饱和度,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。
护士长朝我竖起大拇指:“可以啊,现在独当一面了。”
真正让我觉得自己成了主力的,是独立值班三个月后的一件事。那是周六早上,病房里收了个重症肺炎合并心衰的老人。情况很糟,家属围在床边,眼神里全是焦虑和期待。
我仔细查看病人后,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。查房时,主任听完我的汇报,只问了一句:“你觉得这样处理稳妥吗?”
“稳妥。”我说,“我每小时会去看一次,根据尿量调整利尿剂。如果晚上氧合还上不来,就准备无创通气。”
主任点点头:“好,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事事请示的实习生了。在这个病人生死攸关的时刻,我是他的主管医生,所有的决定由我做出,所有的责任也由我承担。
现在,我也开始带刚来的年轻医生了。有个实习生第一次独立值夜班前,紧张地来找我:“老师,我要是遇到处理不了的情况怎么办?”
我递给她一杯水,就像当年李医生递给我那样。“记住,你可以慌,”我说,“但只允许自己慌三秒钟。三秒后,做你该做的事。”
看着她,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——那个连听诊器都戴反的年轻医生,在手忙脚乱和前辈的耐心指导中,一点点摸索着成长。
这份职业就是这样传承的。没有惊天动地的仪式,只是在每一个深夜的病房里,在每一次危急的抢救中,在前辈放开的手和新人颤抖的针尖之间,完成交接。
我依然会遇见措手不及的病例,依然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。但我知道,所有的成长都需要时间,就像种子破土,就像伤口愈合,就像新手成为主力——急不得,但也停不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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