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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刚接手这家花店时，我连最简单的玫瑰都打理不好。那些带刺的枝条像故意和我作对，总是划伤手指。有位老顾客看在眼里，轻轻说了句：“姑娘，花是活的，你得用心听它们说话。”就是这句话，改变了我与花相处的方式。
现在，我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巡视每一束花。手指轻轻拨开叶片，查看茎部是否挺拔，花瓣边缘有没有发蔫。就像老友间的问候——那束白玫瑰似乎渴了，水有点浑浊；那盆小雏菊倒精神抖擞，朝着晨光仰着笑脸。
修剪枯萎花枝是我最用心的时刻。拿起花剪前，我会先轻轻托起将要离开的花朵，感谢它这些日子带来的美好。有位常来买花的奶奶说过：“每朵花都认真活过，该说再见时就要好好告别。”确实如此。那些开始褪色、边缘卷曲的花瓣，那些发黄变软的枝叶，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。
剪下枯萎的花枝时，我总会留一小段健康的茎。你不知道，很多客人会把这段茎带回家，有的做成书签，有的贴在日记本里。上周还有个高中生告诉我，她收集了每次买花时我剪给她的花枝，已经攒了一小盒。“它们让我记住美好不一定要永远存在，”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就像期末考砸了也没关系，重要的是曾经努力过。”
插新花是最让我开心的环节。拆开刚送来的花材就像拆礼物——淡紫色的桔梗还带着露水，香槟玫瑰层层叠叠地绽放，尤加利叶散发着安神的香气。我根据花器的形状、色彩搭配，还有当天的心情来设计每一束花。
给玫瑰去刺是个细致活。要用专业的花刺钳顺着茎部往下，遇到刺时轻轻一夹。动作要柔，不能伤到表皮。我常想起教我做花艺的李老师，她总说：“去掉刺不是为了让花更好握，而是让它的美不被尖锐所掩盖。”就像我们与人相处，不是要改变对方的个性，而是学会彼此包容。
插花时，我习惯先确定主花的位置，再搭配辅花和叶材。今天我想做一束温暖明亮的——五朵向日葵作为主角，配上一把淡黄色小菊，再用龟背竹叶打底。高低错落间，阳光从橱窗洒进来，整束花都在发光。
最神奇的是，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性格。玫瑰高贵但娇气，百合香气袭人但要单独放置，不然会影响其他花。康乃馨最懂事，给点水就能活很久。而满天星呢，看起来不起眼，却是最好的配角，能让整束花立刻灵动起来。
这些花最终都会去往不同的地方。那束粉色玫瑰是一位老先生每周必买的，他说要让生病的太太每天看见新鲜的花；那盆绿萝是旁边写字楼的小姑娘买的，她说放在电脑旁能让眼睛休息；那束向日葵被一个高中生买走了，他说要送给这次模拟考进步的自己。
午后阳光正好时，我喜欢坐在店门口的小凳上修剪花枝。邻居家的猫常来串门，在我脚边打盹。路过的大妈会停下来夸一句“真香啊”，放学的小朋友会趴在橱窗前看刚到的蝴蝶兰。这时我就觉得，自己不只是个卖花的，更像是在经营一个让美好停留的驿站。
昨天有个失恋的姑娘在店里哭了很久，我给她泡了杯花茶，剪了一枝开得正盛的紫色郁金香送她。她走时虽然眼睛还红着，但已经能微笑说谢谢。今天早上，我发现她在店门口的留言本上写了一段话：“原来枯萎是为了新的绽放，告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。”
夜深了，我给最后一束花喷完水，准备关店。回头看，暖光灯下的花朵们在静静呼吸。明天又会有新的花来，也会有旧的花离开，但这就是生活不是吗——在不断的告别与迎新中，我们学会了珍惜每个当下盛开的瞬间。
玻璃门轻轻合上，街角的灯一盏盏亮起。我知道，明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橱窗时，这些花会以最美的姿态迎接新的一天。而我会继续我的工作——修剪枯萎，插上新枝，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，守护着每一朵花的盛开与谢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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