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导说话其实挺克制的,没有大吼大叫,但每句话都像针扎:“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,小张负责的部分出现了明显的疏漏,影响了整体进度。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引以为戒,工作要细致再细致。”
我低着头,不敢看任何人。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,我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打在我身上。那几分钟,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散会后,我第一个冲出会议室,躲进洗手间,用冷水冲了把脸。镜子里那个人,眼睛发红,一脸沮丧。说实话,那一刻我特别委屈——为了这个项目我加了整整一个月的班,每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,连周末都在家改方案。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,怎么还是搞砸了?
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。翻来覆去地想,越想越憋屈,甚至冒出了辞职的念头。但凌晨三点,我爬起来打开电脑,重新看那个出问题的方案,突然就明白了——我所谓的“尽力”,其实只是体力上的消耗,并没有真正用心思考。那些加班,更多是在重复劳动,没有解决核心问题。
第二天,我硬着头皮去找领导。进门时腿都在发软,心想他肯定对我更失望了。没想到他见我进来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:“坐吧,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。”
我愣住了。领导笑了笑:“挨了批评,有两种人:一种人怨天尤人,一种人想办法改进。我看你像是第二种。”
那一刻,我鼻子有点酸。原来领导不是在针对我,他是真的想让我进步。
他拿出我那份被批得“体无完肤”的方案,一页页地翻给我看:“你看这里,数据来源太单一;这里,完全没有考虑客户的特殊情况;还有这里,明显是套用了以前的模板,根本没有针对这次项目的特殊性做调整……”
听着听着,我的脸又红了。但这次不是委屈,是羞愧。领导指出的每个问题都一针见血,我之前确实在闭门造车。
“这样吧,”领导合上方案,“我给你三天时间,你重新做一份。不用急着交差,重要的是把每个环节都想透彻。有不懂的,随时来问我。”
从领导办公室出来,我像换了个人。不再自怨自艾,而是充满了干劲——原来我还有救,原来领导还愿意给我机会。
那三天,我像变了个人。不再是一个人闷头苦干,而是学会了求助。我找老同事请教经验,他们告诉我很多“踩过的坑”;我鼓起勇气给客户打电话,直接询问他们的需求和困惑,而不是靠猜;我还跑到技术部门,请他们帮我理解数据的来龙去脉……
最让我感动的是,当我第三次去请教领导时,他正在开视频会议,看见我在门口徘徊,居然对着摄像头说了句“稍等五分钟”,然后出来专门解答我的问题。就这五分钟,解决了我纠结半天的难题。
重新做方案的过程很痛苦,经常推翻重来,电脑里存了十几个版本。有次周六晚上十点多,我还在办公室改图表,保洁阿姨进来打扫,看见我吓了一跳:“小张,你怎么天天这么晚?”我笑笑没说话,心里却明白——这次不是为了表现给谁看,而是真的想把这个事情做好。
交新方案那天,我紧张得手心冒汗。领导一页页地翻看,看得很慢,时不时停下来问几个问题。我一边回答,一边观察他的表情,可他一直没什么表情。
全部看完,他放下方案,看着我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准备迎接又一轮批评。
“知道这次和上次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?”他问。
我摇摇头。
“上次的方案,看得出来你很努力,但是在完成任务;这次的方案,你在解决问题。”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,“进步很大,真的很大。”
就这一句话,我差点哭出来。
更让我没想到的是,在接下来的部门会议上,领导特意表扬了我:“我要特别表扬小张,上次的项目出了问题,他没有气馁,而是踏踏实实地重新研究、改进,现在交上来的这份新方案,可以说是脱胎换骨……”
同事们投来赞许的目光,和上次开会时完全不一样。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“逆袭”——不是要证明给谁看,而是自己真的成长了。
现在,我已经能独立负责更重要的项目了。每次遇到困难,我都会想起那段挨批评的日子。其实现在想想,真的要感谢那次当众出丑,要不是被狠狠地点醒,我可能还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我感动呢。
领导后来和我谈心时说:“批评你,是因为觉得你值得培养。要是觉得你没救了,我连话都懒得说。”
这句话,我一直记在心里。
职场上,谁没挨过批评呢?重要的是挨批之后的选择——是玻璃心碎一地,还是把碎片捡起来,打磨成更强大的自己。我很庆幸,在最难堪的时候,遇到了愿意给我机会的领导,也遇到了没有放弃的自己。
现在的我,依然会犯错,但再也不怕被批评了。因为我知道,只要愿意改,每一次跌倒都是为了更好地站起来。而那些曾经让你难堪的经历,终会成为你最坚硬的铠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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